第十二章 乔迁之喜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秦牧提笔写下一首诗。

这也算是为近几日的忙碌画上了一个句号。

乌鹭最终没死。她不但没死，还得到了大笔金钱。

昭严要笼络秦牧，自然不能当着秦牧的面杀了乌鹭。

乌鹭也不敢再嘴硬，于是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秦牧收下这个女人，昭严就可以和秦牧谈正事了。

他最关心的事，就是玉扣纸和卫生纸。

“纸”的划时代意义，昭严完全明白。这种东西他一定要掌握在自家手里。

这不但意味着巨大的财富，还是一种新型的权力——这是昭严下意识里面的想法。

全天下没有人会造纸——只有自己。

这种独占性的产业，当然会让自己权力大增。

有那么一刻，昭严都想杀了秦牧——这样造纸的秘密就只有自己掌握了。

可是他又一想，也许蓬莱国还有更多好东西，秦牧还没交代出来，所以暂时就熄了这个心思。

昭家父子试探的提出要和秦牧一起造纸，五五分成，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秦牧一分股份都不要。

他直接把技术全送给了昭家。

昭家父子大喜。他们完全想不到秦牧竟然放弃了分成。“纸”的出现，肯定会带来想也想不到的财富。

财帛动人心，他们父子其实是不愿分股份给外人的——哪怕外人是纸的发明者。

没想到秦牧这么可人心，一点股份都不要。

于是昭家送了秦牧大量的财货，还有一套上好的宅院。

乌鹭，就算昭家女儿一样，嫁给了秦牧。因此乌鹭就得到了大量的陪嫁。也算是带资入了秦家的门。

这也不单纯是昭家的好心。

乌鹭现在身份更复杂了一层。

之前她是秦王的间谍，意图混上昭严的床，刺探楚国的情报。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间谍身份。她是昭家的间谍，要混上秦牧的床，刺探秦牧的一切。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昭家自然不能舍不得钱——他家就是钱多。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成立。

昭严要乌鹭办事，不给钱是不行的。这不是买通乌鹭，而是有了钱财，乌鹭才在秦家有地位。

秦牧的钱全交给了芈华。

芈华立刻雇佣了一批仆人使女。这么大一套宅院，自然不能没人收拾打扫。再说，如今秦牧地位不同了，他是昭家的座上宾，不再是默默无闻的乡野村夫，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客人登门的。

作为秦家的女主人，芈华必须让自家男人有面子。如果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怎么配得上自家男人的地位呢？

芈华这样做，乌鹭也有样学样。

两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小院落，大的方面归芈华管，自己的小天地，自然是自己做主。乌鹭也买来了大量的仆从。

于是秦宅一开始就划分为两大夫人集团，暗斗不休，这让秦牧顿时感觉到“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容易享受的。

乔迁新居，总是一番忙碌，再加上芈华姐妹和乌鹭一开始就彼此看不顺眼，这些日子真是把秦牧累的够呛。

他觉得是不是祖宗传统也有点问题呀。这样怎么能说是享受呢，明明是受罪。

今天难得没事，他抽空把陶渊明这首诗写了下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说是他现在的期盼——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好诗，好诗！”芈素拍掌称赞。她虽然不认字，但是会拍马屁。

“姐夫，我读了你的诗，肚子都不饿了。”

“哈哈，你这是胡说八道。”秦牧哈哈一笑，说道：“等着，今天我给大家露一手。”

难得没事，秦牧准备做一份美食，来庆祝自己总算有了家。

有房子有女人，就有了家。

阖家团圆，必须吃饺子。

这时候有小麦，不过小麦属于奢侈品，只有王公贵族才吃得起。

而且这时候吃小麦，和后世不同。这时候即使王公贵族吃小麦，他们也不知道磨面，而是直接吃麦粒——蒸了吃。

因此小麦很难说就是特别美味——硬呀。

秦牧当然不会采用如此原始的吃法。磨是现成的，小麦是昭家送的。

这时候的财富，钱币只是一项，更重要的财富是实物。

昭家给了秦牧大量的粮食，小麦也有。

之前芈家姐妹看到秦牧把小麦磨成面粉，都大感奇怪。

这白花花的面粉，和大豆粉一样，难道也是煮熟了吃？

芈素偷偷煮了一次面粉，但是吃起来就和浆糊一样，谈不到多美味——这也就是浆糊。

姐夫又能做什么好吃的呢？

“来，我教你们包饺子。”

饺子是最适合目前社会水平的美食了。

因为现在没有炒锅，所以秦牧没法炒菜。

总不能现吃饭现造锅。

他也只能包饺子。

面粉和好，揉成面团，然后用擀面杖擀出饺子皮。

饺子馅就是猪肉大葱的。这时候有猪肉，也有大葱，油和盐也有。

一会工夫，整齐的饺子好像兵马俑里面的士兵一样，排着队出现在秦牧的女人面前。

乌鹭看的很是吃惊。

自己的这个男人，还真是一身本事，难怪昭家如此看中他，竟然把自己送了过来。

这个饺子，长的这个模样。这东西能好吃吗。

这个疑问当她吃下第一个饺子的时候，就完全的烟消云散了。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可谓是饺子中的典范。

芈家姐妹，加上乌鹭，不知提前了多少年，吃上了划时代的饺子。

一口下去，乌鹭整个人都醉了。

这样的美味，全天下没人吃到过——连面粉都没有呢，何况面粉的进阶形态——饺子。

最终三个女人全吃的肚子溜圆，谁也动弹不了了。

“来，原汤化原食。”秦牧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饺子汤。

芈素接过来，一边慢慢喝着汤，消化着食，一边满足的说道：“姐夫，如果我能天天吃上饺子，大巫都不用当。你天天给我做饺子吃就好。”

“吃饺子和当大巫，不矛盾。你还是要听你姐姐的话。”这种地主婆思想要不得。

“妹妹，不许胡说。哪能让你姐夫天天给咱们做饺子呢。这是我们的事。你姐夫只是先教咱们。包饺子的事，以后归你了。”

“好，那我天天包饺子。”

“可别。再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吃。我会做的好吃的多了，以后我给你们做。”

芈华听到秦牧的话，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她和秦牧成亲以来，立刻发现了秦牧和楚国男人的不同。

这个时期，是男尊女卑的时期。

夫妻中，男人就好像天一样，女人只能用心服侍男人，家里活甚至地里活，全是女人的事，而女人还没话语权。

可是在秦牧身上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况。

秦牧非常尊重自己——他完全把芈华当作一个平等的人对待。

这让芈华又感动，又担心。

大丈夫应该经天纬地，哪能天天沉迷在小家庭呢。这种厨房的事，哪能男人干。君子远庖厨，孔子都说过。

芈华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围着锅台床头转，所以她立刻说道：“良人，明天昭县尹有约，要出城会猎，我这就给你准备。”

出城打猎，是这时候贵族的主流娱乐方式。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射，就是射术。君子又不是天天打仗，平日里体现射术的地方，就是山野林间的猎场——不是床上。

芈华这是变相的提醒秦牧，不要沉迷于享乐之中。

不过秦牧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现在的生活似乎让他找到了一丝记忆中的熟悉感。

他并不是沉溺于小家庭，而是觉得这好像就是自己曾经的故事。

会猎，好像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不过约好的事，自然要准备一下。

服装芈华已经给他做好了。昭家送来了大量的布，芈华给秦牧缝制了武士服。

靴子也请寿春的工匠做好了。

弓箭也有，而且还不少——都是昭家送的。

现在秦牧需要做的是熟悉一下骑马射箭。

马厩里面有不少马，还都是好马。昭家这次下了血本，送了秦牧大量的好东西。当然，这些比起他们得到的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秦牧挑了一匹白马，他骑上去之后，立刻发现了问题。

这时候马镫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他在马上坐不稳。

之前他也发现现在没有马镫，只是当时他一直坐车，也不骑马。秦牧下意识的要隐藏自己的一切，所以不关自己的事，他一概不管。

现在却不行了。

明日的会猎，他必须参加。这不但是因为昭厉的邀请，更重要的是，秦牧需要借此进入楚国的上层社会。

他把造纸技术全给了昭家，不是为了换回一套房子一个女人。

秦牧真正的目的，是要交好昭家，让他们能把自己引荐到上流社会，让自己可以有机会进入楚王宫。

和氏璧最早出现在楚国，后来和氏璧被做成玉玺，最终归了秦国。这之间的时期，和氏璧一直在哪里，秦牧也不知道。

就他的印象中，好像和氏璧还曾经在赵国手里一段时间。

他既然现在来到楚国，那么自然要进楚王宫看看。没准和氏璧现在正在楚王宫呢。

要进入王宫，一个蓬莱客人肯定是不够资格的。这就需要用到昭家这样的老贵族了。

所以秦牧很看重明天的会猎。

只是他发现自己不会骑马。有马镫他都骑不好，别说没马镫了。这样分分钟秦牧会掉下来。

如果在会猎上自己从马上掉下来，那可就糟糕透了。

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算是便宜了楚国了。”

秦牧抄起毛笔，对着面前的白纸就开始画了起来。

在这个时期，一个贵族的家庭，就相当于一个小诸侯国。

昭家什么都有，工匠也不缺。

乌鹭的陪嫁财物中也有工匠。

这下到是方便了秦牧，家里就有铁匠作坊。

铁匠看着图画，根据秦牧的指点，立刻打造了几对马镫出来。

秦牧亲手为白马装上了簇新的马镫。

“这是？”芈华不明白秦牧在干嘛。

“这叫马镫，看好了。”说着话，秦牧认镫扳鞍，翻身上马。

有了马镫，秦牧顿时觉得踏实多了。

虽然他不会骑马，可是起码他掉不下来了。

“冲吧，小白。”秦牧挥动着马鞭，在院子里尽情的驰骋起来。

望着秦牧的背影，芈华心理满是幸福感。

自己家的男人，真是天才。

他虽然不说自己的身世，可是芈华认为他一定是蓬莱国的王子——否则他怎么这么神奇呢。

这么多天下人没见过的宝贝，他随手就造了出来。

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芈华满是欢喜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看看几点了，是不是该准备晚饭了。

这让旁边的乌鹭看的大吃一惊。

芈华手上戴的是什么宝贝？明晃晃，亮晶晶，非金非银，非珠非玉。

现在乌鹭也从最开始的沮丧中振作了起来。

她发现秦牧身上似乎充满着秘密。也许秦牧的秘密，对于秦王来说一样重要。

只要自己刺探清楚他的一切，也许能换一家老小的性命。

那就从芈华手腕上的宝贝开始吧！